聽中島美嘉的歌學日文
對我來說是一段溫柔又深刻的旅程。她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淡淡的哀愁，讓人不自覺地沉進她唱的世界裡。如果你是剛開始學日文，或是學了一陣子但覺得日劇和動畫的語速太快、用語太口語，音樂會是一個很溫柔的切入點。尤其是中島美嘉這樣的歌手，她的發音非常清楚，咬字細膩，而且歌詞常常像是詩一樣的存在，文法也比較正式，非常適合學習。
我第一次聽中島美嘉是她那首經典的《雪の華》，那時候根本聽不懂日文，但光是旋律和她的聲音就讓我忍不住一聽再聽。後來開始學日文後，再回頭聽這首歌，才發現她的歌詞裡面藏著好多語法、單字，甚至是日文的文化氛圍。她的詞很溫柔，句子不會太難，卻句句都有重量。學著一句一句去聽，去抄，去對照翻譯，我覺得比死背五十音來得更有感。
舉例來說，《雪の華》這首歌的第一句歌詞是：
のびた人陰（かげ）を 舗道にならべ
「延長的影子排列在人行道上」
這句歌詞裡面，我們可以學幾個東西。首先是動詞「のびる」（伸びる），這裡用了它的過去形「のびた」，表示影子已經被夕陽拉長。這是個非常典型的日文過去式動詞變化，初學者可以從這種句子中理解如何把基本動詞變成描述過去的事情。
然後是「人陰（かげ）」，也就是人的影子，「人」配上「陰」這兩個漢字，光看就有畫面感。這個詞在日常會話中不常用，但在文學或歌詞裡很常見，學會這種詞彙可以讓你的日文更有深度。
再來，「舗道にならべ」這裡用了「ならべる」這個動詞的使役形，意思是「排列」或「並排」。句子是以「を」接續，代表「人陰」這個受詞被動作影響，而「舗道に」是動作的方向或結果，也就是「在人行道上排列開來」。這樣的語法結構其實不難，但需要聽過很多次、看到很多例子，才能內化成感覺。而歌詞，正好提供了這樣的素材。
接下來的一句：
夕闇の中 きみがいる
「在黃昏的陰影中，你在那裡」
這句就是超經典的日文語序練習題。「夕闇」是「夕方」和「闇」的組合詞，意指傍晚快天黑時的那種朦朧氛圍，中文裡也會說「黃昏」、「暮色」之類的。後面的「の中」就是表示「之中」，這個語法在日文裡非常常見，例如「箱の中」（箱子裡）、「夢の中」（夢中）等等，理解這個結構後，能馬上套用到很多場合。
而「きみがいる」就是非常簡單卻溫柔的一句。「いる」是「存在」的意思，用在人或動物上，表示「你在這裡」。而這句話的主詞是「きみ」，也就是「你」。日文語序裡，主詞往往放在後面，這句看似簡單，卻能讓學習者清楚地感受到日文語序和中文的不同。從這種簡單句練習開始，可以幫助我們建立日文語感。
再來看看另一首我非常喜歡的中島美嘉的歌，《ORION》。這首歌的旋律也超好聽，而歌詞更是簡潔卻動人，非常適合拿來學習。
泣いたのは僕だった 弱さを見せないことがそう 強いわけじゃない
「流淚的是我 不表現出軟弱 並不代表堅強」
這句歌詞我超愛，每次聽到都會雞皮疙瘩。它的文法其實不難，但情緒超級飽滿，對學習者來說是很好的「情境句」。
先看「泣いたのは僕だった」，這裡用了過去形「泣いた」（哭了），「のは」則是主題提示助詞，意思是「其實是我在哭」。這種句型就是「動作+のは+誰」，可以拿來做很多類似的句型練習，例如「話したのは先生だった」（說話的是老師）、「怒ったのは彼女だった」（生氣的是她）。
接著「弱さを見せないことがそう 強いわけじゃない」這句比較複雜。「弱さ」是名詞「弱い」（軟弱）的名詞化，用來指「軟弱這件事」。而「見せないこと」是「不表現」的動作名詞化，整句結構是「不表現出軟弱這件事＝強大」這樣的假設推論。但她馬上接了一句「そう強いわけじゃない」，也就是「並不代表真的很堅強」。這裡的「わけじゃない」是個非常常用的否定語氣，表示「並不等於…」「不是說…就…」的意思。例如「金持ちだからといって幸せなわけじゃない」（有錢不代表幸福），就是超常見的句型。
聽這句歌詞時，我記得當時正在經歷一段失戀期，聽到「泣いたのは僕だった」的時候真的很有共鳴，因為身邊的人都以為我很堅強，但其實我也只是撐著不說。學著把這句歌詞抄下來，用不同的主語套用不同的動詞，練習語法之餘也好像療癒了自己。
中島美嘉的歌詞，除了語法優美，還有很多情緒上的層次。不會像有些偶像歌詞那樣只有簡單的愛來愛去，她的歌詞會談時間、回憶、缺口、遺憾這些比較深層的主題，也讓人在學習日文時，能夠接觸到更豐富的詞彙和表達方式。
像《GLAMOROUS SKY》這首比較搖滾一點的歌裡，也有些非常實用的片語：
あふれる涙を この風に乗せて
「將溢出的眼淚 乘著這風」
這裡的「あふれる涙」（溢れる涙）是一個非常日常但富詩意的詞語。「溢れる」是「滿溢」的意思，而「乗せて」是「乗せる」的て形，用來連接後續的動作，表示「搭載」「乘著某物」。這句看似抽象，但實際上可以練習「〜に乗せる」這種表達方式，例如「夢を希望に乗せて」（把夢想寄託在希望上）這種文學用語，也可能出現在廣告、文宣、演講中。
我覺得學語言最棒的方式就是讓它進入生活，而音樂是最自然的一種方式。你不需要特別坐下來拿筆抄，只要每天通勤、走路、煮飯、洗澡時放著中島美嘉的歌，就會開始對那些詞彙產生熟悉感。當你聽到第三遍、第五遍、第十遍時，你的腦袋會自己開始補上空格，甚至無意間哼出那句你其實根本沒學過的日文。那種「原來我已經會了」的感覺，是學語言最幸福的時刻。
所以，不管你現在的日文程度到哪裡，我都超推薦你挑幾首中島美嘉的歌，從歌詞開始學起。選一首你特別有感覺的，慢慢聽、慢慢查、慢慢記，你會發現你不只是學了一首歌，而是學了一段情緒、一種語感，甚至是一個完整的故事。學語言不是背單字也不是寫文法題目，而是透過這樣一次次的沉浸，把它變成你的一部分。而中島美嘉的音樂，正好提供了這樣的入口。